三百六十二章.暗中馈赠,闺房趣谈

尤其是十六皇子的生母乃他国之公主,其背后隐隐还与几位重臣有不小联系,若找上门来终究麻烦。”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譬如派些地痞流子前来挑衅喝骂,引得你怒而动手,再命人渲染一番传播出去,想着令你身败名裂。又或找人暗中使劲干扰程家的生意,让你们难堪受挫...这些手段听起来虽是下作、但效果却最优异,不可不防。”

林天禄面色肃然道:“谈娘放心,既决心要娶舒雅,此事自然早有预料。届时若当真有麻烦找上门,我定会妥善应对处理,不招祸患。”

“你能如此坚定不移,乃是舒雅之幸。”

谈娘微微颔首,略作思酌后继续道:“但你最得警惕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嗯?!”

林天禄倏然一怔。

皇后娘娘?

他何时与这位母仪天下的尊贵女子有了牵扯冲突——

“你们二人确实无甚纠葛、别说见面,待青阳大典事发之前,她连你的名字都不曾知晓。”谈娘目光深邃,细声低语道:“但皇后娘娘此人城府着实深不见底,若说老王爷他乃战场将军、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更懂得如何布局控场,那皇后娘娘便是...令人捉摸不透、神鬼莫测。”

“天禄你虽并未招惹了她,但你在青阳大典上大发神威、引得天下豪杰惊叹,这等神俊的功夫修为定会落入她眼中。我虽与娘娘打交道不多,但其本就是雷厉风行之人,天禄往后可得多加注意,切莫落入到她布下的陷阱困局之中。”

“谨记谈娘的叮嘱。”

见他神情专注认真,谈娘不禁轻笑一声,怜惜温柔地拂过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

“此事或许是我太杞人忧天,毕竟以天禄你的非凡修为,想来无论何威胁都能迎刃而解。”

“殿下,温水来了。”

恰至此时,兰儿正端着一盆水快步走进屋内。

她刚将铜盆放到一旁,但神色倏然一呆,愣愣看着被摆放在一旁的玉盒...以及没入谈娘皓腕间流转丝丝血光的银针。

“殿下?!”兰儿下意识掩唇惊愕道:“您怎么——”

但谈娘却很快冷眼瞥了她一眼:“出去,将房门关上。”

“这、这...”

但一向乖顺听命的兰儿此刻却有些犹豫不决,迟疑道:“但此举——”

“需要我喊人来给你掌嘴?”

“不、不敢!”

兰儿顿时戚戚然地垂首不语。

谈娘冷眉肃容,正欲再出言呵斥,但原本正闭眼躺在腿间的林天禄蓦然出声道:“还请谈娘息怒,兰儿姑娘视您为再生父母、心怀关切,若喊打喊骂实在可怜了些。”

说着,他又很快摆了摆手:“兰儿姑娘,先下去吧。”

“...是。”兰儿眼神复杂地瞄了一眼林天禄,默默后退离开。

直至,卧房内再度恢复寂静。

片刻后,谈娘幽幽轻叹一声:“天禄你可会觉得我太粗暴蛮横?”

“身处高位者自然能使唤下属,谈娘作为公主呵斥婢女也是正常。”林天禄温和笑道:“但谈娘平日里亦能再宽厚仁慈些,终究都还是些年轻姑娘,心思敏感。”

“我还以为...天禄会出言教训我一顿。”

林天禄闻言哑然失笑。

人人平等这个道理,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亦不能圆满,又谈何如今数千年前的古代,自然不能太过苛责。

“我自踏入山庄那一刻起,便有留意庄内侍女们。瞧她们各个穿着精美、略施粉黛,而且体态大多丰盈娇媚,可见平日伙食生活都相当优渥,甚至还能瞧见她们在庭院内嬉戏打闹,足以见得谈娘您管束之宽松。如此一来,我又有何话可说?”

谈娘唇角微扬,神色温和地摩挲起他的额头:“天禄倒是观察仔细。我待府内这些侍女唯一要求便是听话、懂事,不要擅作主张做些不合时宜之事。

刚才兰儿这丫头不听话,我自然得出言呵斥一番,让她知晓些尊卑礼仪,免得往后遇见其他达官贵人还这般胡言乱语。”

林天禄渐生困意,哂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管的太过无礼。”

“不。”

谈娘仿佛捧着珍宝般细腻抚摸其面庞,柔声道:“天禄刚才的提点也不无道理,我的语气是得再平和些。”

感受着面庞上冰凉如玉、滑嫩如绸般的绝妙触感,林天禄只觉脑海之中反而泛起阵阵温热舒适之意,仿佛有股暖流正随着柔夷玉指流入自己的体内,不由得升起些许困倦,几欲坠入温暖惬意的梦乡之中。

偶尔睡上一觉,应该无妨的。

“天禄你...”

谈娘正想开口,但很快发觉枕靠在腿间的林天禄似是睡去,不禁话语停顿,露出一抹舒心笑容。

缓缓撩拂过发丝,细致端详打量着五官面廓,她心间没由来泛起温润暖意。

“像这般温馨的日子...究竟是何年才体会过?”

卧房清幽寂静,只余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谈娘渐渐心神飘忽,脑海之中仿佛又浮现出往日之景,自己孤独一人跪坐在唯有黑白二色的森冷墓室内,神色空洞地维持着矜持礼仪,宛若人偶般念诵佛经。

日复一日、年复一日——

没有父皇的关照、没有娘亲的爱护,更没有兄弟姐妹的看望。

除去几位陌生侍女前来端茶送水,她几年下来几乎不曾接触过任何外人。

哪怕守灵服丧结束之后,她在华府内的生活亦孤独无依,唯有当初离开皇宫之际母亲所赠的一柄长剑相伴。

她所能做的,唯有练剑。

不断打熬内功心法、磨砺琴心剑派的剑法招式。也正因这份心无旁骛的纯粹,才能令她在如今年纪跻身宗师之列。

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直至深居后宫的娘亲重病去世、又过十数年后她恢复了公主之名,生活好转。但心中早已被消磨尽了任何念头,无欲无求。

只是如今——

生存于世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自己寻找了足足七年之久的缘人便在眼前,似是一直坚持的目标终于达成。仿佛无欲无求的生活,终于得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