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章.家事渐迷,关系生疑

“咳...多谢殿下称赞。”

林天禄后退两步,收敛心中波澜,沉稳道:“殿下果然认识华姑娘?”

“你之前应该猜到了,我与正阳王府间联系颇深。”

谈夫人皓腕微转,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先坐下再谈吧。”

待二人一同入座,几名侍女侯立在旁,大堂内暗香薄雾缭绕。

谈夫人拂袖拢发,继续开口道:

“我在早年间下嫁与正阳王二子华剑锋,即便其还未成婚便死于沙场,但我亦算半个华家人。而舒雅那丫头乃五郎华勤业之女,若论起辈分我大抵算舒雅那丫头的元娘,自然与她还算熟知了解。”

林天禄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这皇室公主虽是千金之躯、万般娇贵,但与亲王世子联姻结合也算情理之中。

原来,是这等密切关系。

“不过,在下刚才还当真不曾猜准。”

林天禄讪讪然道:“没想到您竟是舒雅的元娘,瞧您容貌着实太过年轻了些。”

从这幅成熟却丝毫不显衰态的容颜来看,更像是相识的姐妹姑姨之流。

谈夫人神色落落大方,浅笑道:“就算你这般称赞与我,我如今年纪也已过不惑,早已是半老徐娘。只是往日勤学练武,有了些浅薄内功修为,这才比同龄女子瞧着年轻些许。”

她举止细柔地端起茶杯,轻吁温息,谈吐清晰道:

“我知你如今心中困惑不少,有何想问便说出来吧,我会细细解释与你。”

“殿下...”

“这等称呼听着颇显生分。”

她蓦然出声打断,娥眉微扬,神情温和地拂了拂玉手:“你既是我干儿,往后便喊我‘谈娘’便可。”

谈娘?

林天禄听得一阵头大,尴尬道:“殿下虽与华姑娘之间关系不俗,但我与殿下这般称呼会不会太...”

“呼~”

谈夫人掩唇轻笑一声,端杯抿了口温茶,泰然自若道:“你心中觉得,我是默许了你与舒雅之间的关系,才会让你亲切喊我一声谈娘?”

“呃?”

林天禄倏然一愣。

难道并非如此?

“你与舒雅之间关系耐人寻味,此事我早已知晓。但无论是否有舒雅这层关系在,这声干娘你可避之不过。”

她横眸淡瞥,舒缓道:”你可还记得,年幼之时你家中曾有一幅宝剑?”

“宝剑?”

林天禄皱眉沉思,迅速回忆起当初尚在家中的模糊记忆。

那老旧宅院的偏屋内,似乎确实挂着一柄连鞘长剑。

只是那柄剑虽每年会擦拭保养几番,但终究腐朽不堪,连鞘中剑刃都布满了铁锈。别说是拿来练武比划,可能连几片菜叶子都切不利索,只能挂在墙角当个纪念饰物。

“那柄剑的剑柄末端,可镶嵌着一颗小小玉珠?”

“...确实有一颗珠子。”

林天禄沉吟思忖,如实道:“只是看起来与寻常玉珠并无多少区别,在下当初也没有太过在意。”

“那剑鄂护手上,可有刻着古怪不清的纹路?”

“的确有纹...”

林天禄渐渐哑然。

难道此剑是——

“此剑算得你我祖上之间的信物。”谈夫人微微颔首道:“并非父王那一脉,而是我娘亲贤妃祖上。”

“但,贤妃娘娘好像并非姓谈?”

“你可知我娘亲在入宫成贤妃之前,是何身份?”

谈夫人坦然直言道:“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她没有官家背景、亦无万贯家财。能成宫女也是因缘际会下的巧合,受上天眷顾才得父王垂青爱怜,最终成了东宫的贤妃娘娘。为嫌避讳,更名改姓成了贤妃‘萧谭雪’。”

林天禄心中惊讶,喃喃道:“那谈夫人您的姓氏....”

“以公主身份现身大庭,自然以罗姓自称。但若私下交流,便以谈为姓。”

谈夫人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带穗玉佩,交给一旁的兰儿,让其递至面前:“而你我因缘便是源自我娘亲一方的祖上,留下这份玉佩、亦是留下一份坚守二百年的承诺。”

林天禄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观摩片刻,很快察觉这玉上篆刻的纹路,果真有几分眼熟感觉。

“你林家先祖与我谈家先祖早在百年前便已相识,算得一对苦命鸳鸯。他们相依相恋、经历千难险阻,但最终却是遗憾离别,远赴各方。”

谈夫人娓娓细声道来:“不过在离别之前他们却许下诺言,以那柄宝剑与剑柄玉佩为家传信物,等待后人有缘以此物再遇。

若将来后人相见同性,年纪相仿便称兄弟姐妹、年差过大就称父子母女。

而若是异性,便再续前缘结为夫妇。年岁差别过大,便成母子或父女。”

她微捋鬓角秀发,含笑浅声道:“如今我们有缘重逢相遇,而我已是年长你不少,索性就收你做义子,你便唤我一声干娘便是,也算结了前人遗志。”

“此事...”

林天禄哑然失言。

家中虽确实有相配的宝剑、可此事他确实不曾听父母提及。

“你不知晓也是正常。”谈夫人淡然道:“此事终究太过久远,我亦是在成家之际才偶然得知。瞧你年岁尚轻,家中父母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况且——”

她仪态典雅地微斜螓首,轻笑道:“正因有舒雅这层关系,我才会有意搜罗些有关你的出身来历,顺势知晓了你我二人间的缘分。

虽说你林家这些年来的行踪古怪不定,家谱族系混乱,情报收集的零零碎碎,实在不清楚你这些年有何经历,能勉强确认你是林家后人已算万幸。”

林天禄思忖片刻,将玉佩轻柔递回,慎重道:

“此事虽然不假,殿下亦是操心许久。但对殿下来说未免太吃亏了些。毕竟这二百年前的旧事,却由殿下您来承担履行...”

“无妨。”

但谈夫人却神情自若地一拂长袖:“今日你救我性命,我本就该大加恩赏。收你作为义子也算顺水推舟。”

她美眸微闪,扬起一丝沉稳笑意:“你若不习惯突然喊刚刚相识的女子为干娘,便想想舒雅那丫头,再喊我一声谈娘...可是舒服顺畅了些?”

林天禄倏然收声,表情僵硬。

他此行本就是要上门来挑明关系、给出承诺,若双方将来关系能成,对舒雅的元娘——

于情于理,喊上‘干娘’也确实丝毫不为过。

不如说...

除了‘干娘’,也喊不出其他的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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