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说别的话了,端起碗就是一大口,险些呛着。
不过就是真呛着了,他们也不舍得停下。
汤里飘着一丁点油花,汤底浓白,葱花香菜的那股香和那股霸道的酸和辣结合。
辣得人眼泪直流,又酸得人停不下筷子。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辈子之前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肉包子的黎少良觉得就是现在死了,这断头饭也值了。
下去了还能在下头讲讲这味,那就是说一百年,也不会腻的。
而原本坐在一边吃东西的林秋明看了看他们,默默端着碗回屋了。
他又不傻,那是人家一家人吃饭,他一个外人,还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何必招人恨。
这时候的房屋哪里有隔音的说法,外头几人的说笑声全都能清楚传进林秋明耳朵里。
他就坐在门旁边,端着那碗已经温了的酸辣粉,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其实就是以前父母都健在的时候,家里也不好有那么热闹的。
爷爷觉得有学问的人家要和别人不同,要讲究礼仪,所以吃饭做事都要有个讲究和章程。
父亲是个孝顺的,从小也习惯了,从没想着要改变什么,母亲也没法改变。
所以即使是饭桌上一家人也不会说话或者什么亲密接触。
唯一让林秋明觉得舒服的地方,只有书房。
不是屋子舒服,是精神的舒服,可以随意讲话,不用遵守太多的规则。
他三两口扒完了粉又喝干净了汤,认真擦了擦手,又翻开书坐在了桌子前。
“二哥,”黎琳忍不住说他:“你别吃了都第三碗了,你再吃下去咱们拿啥去卖。”
“啊?”黎少良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卖,卖啥?”
黎琳努了努嘴:“酸辣粉啊。”
“你说这个粉啊,”黎少良干饭的速度减弱:“好吃是好吃,但是会有人买吗?”
“一块钱的板栗都有人买,这酸辣粉这好吃怎么会没人买。”
黎少斌倒没给她泼冷水,反而关切起另一个问题:“小妹,你打算卖多少一碗啊?”
黎琳也不太拿得住,她对这个年代的物价没什么概念:
“应该,五毛一碗吧。”
“五毛一碗?”黎少良咋舌:“有点贵了吧?好吃是好吃可这里头也没肉啊。”
黎琳瞪了他一眼:“所以我不是说应该嘛。”
黎少斌则在心里算起了价格,现在外头火烧夹肉一个也就几毛钱,一毛钱能买十颗糖,一块钱都能买上十个鸡蛋。
她这五毛钱一碗酸辣粉,确实是贵了点。
但是他又想起来黎琳昨天说的那句话来,他问:
“打算在哪卖呀?”
“还没想好,”黎琳说起这个脸上带了几分愁:“本来想着是去油田那边可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应该要不了多久那边就要停工了,这城里吧,好像也没很合适的——”
她说到一半,突兀得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下便变得有点古怪,就像一个错误安装的机器被调试重新安装了一样。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快过年…
过年什么地方人流量最大。
火车站。
根本不用想也不需要过脑啊。
春运啊。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也不对,黎琳又想起来另一茬。
现在还不流行打工,大部分人都留在家里,火车站的人流量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哎…
难,太难了。
“不如,”黎少斌提议说:“让少良跟你去,就他这个脑子,读不了书长点见识也好,今晚下工以后打个推车,打好以后要是油田那边还没停工,就先上油田那试一试。”
“我这脑子,”黎少良敢怒不敢言嘀嘀咕咕:“我这脑子也能听出来你在数落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