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真的吃不动了,他看看她的神情,将碗放到一旁,抽了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扶着她慢慢地躺下去说:“睡吧。”

孟知葡说:“刚吃完就睡,我又不是猪。”

他说:“这会儿也可以把自己当成猪,多吃多睡是福气。”

她想要笑,嘴角咧到一半,化作一个小小的哈欠声,他就不再说话,将灯关上。

晚霞最后一点余光也落尽了,檐下的灯亮了起来,被风吹了,轻轻晃动,像是水波潋滟着盈了过来。

孟知葡看到他坐在那里,认真地凝视着自己,他的眼睛,在日暮的光中,也像是明亮的星星。

她忽然自心底涌起很深的怀念,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在怀念什么,有些冲动地喊他说:“邰鸣东。”

他问:“怎么?”

她只好说:“我想洗澡。”

“现在?”他有些意外,“你病得站都站不稳,怎么洗?”

孟知葡本来只是随口敷衍,可提起来,就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浑身都黏糊糊的,倒是更坚定要洗澡了:“你去替我放一池水,我泡一会儿就出来。”

“不然等退了烧再说吧。”

“那我就臭了。”

他说:“这里就我们两个,难道我还会嫌弃你?”

她就不说话了,把头转过去不肯看他。

邰鸣东凑过去,就看到她缩成一团,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时啼笑皆非:“怎么还伤心了?不就是洗个澡吗。”

她说:“你根本不懂!我就这一个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怎么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啊!”

她口不择言,他差点笑出声,还好忍住了,无奈道:“得了大小姐,我答应你。”

她半信半疑地转过身来:“真的?”

他嗤的一声笑了,也不回答,转身去了浴室,先把温度调高,这才开始放水。

等出来,就看到她一脸眉开眼笑地看着他,等他把她抱起来,更是甜蜜道:“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他就说:“花言巧语。”

可唇角还是翘起来。

到了浴室,他把她放下,孟知葡身上穿着浴袍,裹得紧紧的,示意他出去,他往外走了两步,转头说:“别洗太久,有什么不舒服就喊我。”

“知道了。”她拖长腔回答他,“你好啰嗦。”

她是个狗脾气,翻脸不认人,邰鸣东到底出去,将门替她严丝合缝地关上,先去外面烧水,打算替她沏一杯板蓝根。

半晌,听到她喊他说:“邰鸣东。”

他站在门口问:“洗完了?”

“不是。”她说,“你进来一下。”

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感觉自己一瞬间几乎出了手汗,下意识地用力握了握,这才放平语调问:“你穿好衣服了?”

“哎呀不是。”她娇嗔一声,“你先进来再说。”

他将门推开,垂着眼睛,她又说:“快把门关上,冷死了。”

浴室中到处都是雪白的雾气,连声音都显得湿润而遥远,邰鸣东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抬起眼睛,就看到浴缸中盛满了水,水面上又飘满了泡泡,她整个人缩在水下,只露出两个圆润雪白的肩头。

见他终于抬头,她笑嘻嘻说:“你怎么这么害羞?不会以为我要对你投怀送抱吧?”

“不好说。”他装作若无其事,啧了一声,“说不准你对我食髓知味了呢?”

“谁要对你食髓知味。”她佯怒一句,又撒娇说,“二哥,我这两天睡觉,把头发睡得缠到一起去了,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她说着转过头来,一头长长的发都随意地挽在脑后,邰鸣东上前,替她解开来,就见那一头缎子似的秀发纠缠在一起,海带结一样扯都扯不开。

邰鸣东可惜说:“怎么睡成这样?”

“睡觉时候不舒服,大概翻来翻去的,就成这样了。”她也很苦恼,“我刚刚解了半天,实在是解不开。”

邰鸣东拿她没办法,站在她身后,俯下身来,仔细看了看,将花洒一头拉下来,先小心地将她的头发打湿,又挤了洗发露,滋润这一头海带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