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岐安疯狂地落吻在她颈侧,去偿还思念,又沿着她眉心到双唇,细细地描摹。就在他咬着她前襟扣子,用牙齿解开之际,忽而听到梁昭说,
“顾岐安,我怀孕了。”
说完,她长舒口气,也感觉到身上的人就像被揿了暂停键般定格下来,久久没动静。
梁昭拨着他脑袋要抬起来,顾岐安不给,他眼睛埋到她肩窝里。不多时,
她就感到肩头一股湿热……
“我们要有孩子了,你要当爸爸了。老公,你开心嘛?”
某人还是沉默,但行动代表一切回答。他起身把她抱到腿上,二人目光交汇,梁昭看他眼睛还湿着,顾岐安把手腕送到她嘴边,“毛毛,你咬我一口。”
“干嘛?”
“我要确定这不是梦。”
“我不舍得呀。下不了口。”
顾岐安索性捉起她的手咬,可他又如何舍得,所以梁昭感觉不到疼,只是痒。她不住地笑,又笑又哭,哭到顾岐安手忙脚乱地抽空了一整盒面巾纸。
最后,等她终于停下来,抱她在怀里认真地看那张报告单。
如获宝珍。
“这小东西将来一定很好命,很好活。”顾岐安断言。
“为什么?”
“因为ta让我们等了好久。”
厅里一室暖气。外面还下着雨夹雪,风吹不动玻璃上新糊的窗花与祝福。
顾先生人生第一次当爹的体验,是抱着老婆喊了好几声宝宝,梁昭问他喊哪个。
不管,大的小的都是宝宝。
因为这孩子来之不易,
夫妇俩终日诚惶诚恐。
太突然了。他甚至都没戒烟戒酒备孕呢,她也没来得及戒掉偏头痛的药。
哦,还有。家里一猫一狗得先给梁女士养了,掉毛先不说,寄生虫怎么办?虽然都打过防疫除过虫。
但顾某人还是怕。梁瑛也犯难,一只就够她受的了,还两只!
后来两边商量着,彭彭就给顾丁遥养去了。新主人遛狗第一天,就搞定了高岭之花谢易昂,在朋友圈官宣:哈哈,姑奶奶我脱单啦!
梁昭问小姑子怎么拿下的,遥遥说得谢谢这狗,这狗是天降福星。
“遛狗的时候给我逮到这厮在偷拍我!哼,逮到了还不承认,说只是在拍狗,捎带拍了个人。”
遥遥就刁难他,那你把我p掉啊,当着我的面,你p!
你不p我来。
说着就抢过他手机,才发现相册里许多她的各种背影或者侧脸。
好家伙,傲娇怪你有嘴不用,累不累啊?
一场单向逐月,到头来,
才发现月亮在奔她而来。
梁昭的害喜反应很严重。
她又是个浅胃口浅肠子,几乎吃什么吐什么。
丁教授和秋妈每每看她都要带好些保胎助产的吃食,可惜好心帮倒忙,梁昭最后都吐掉了。
吃饭也随时随地备着垃圾桶。
她问丁教授,您怀二子三子也这么辛苦嘛?
反正梁女士怀她那会儿还好,梁瑛体质强,昭昭在肚子里又乖,生的时候更像是拉稀,一攥拳就下来了。这是梁女士原话,话糙理不糙,但梁昭听完还是骂骂咧咧。
婆婆说,“可别提了,这俩都是祖宗转世,在肚子里就开始练如来神掌!”
哈哈哈哈!梁昭不意外,是了,这才像她认知里的顾家老二,生来就是个“祸害”。
旧事重提也难免歆羡眼前人。丁教授说好歹这逆子如今收了性,有个准爸爸好老公的觉悟,她当年可没那么好,头胎老顾就时常不着家;
轮到遥遥,更别提。这是夫妻俩闹离婚时用一场性事调解出来的衍生品。
“如果没有遥遥,我们大概也就到头了。彼时得知怀了她只觉得庆幸,庆幸一切尚可转圜;
现在,是福还是祸呢?不知道……”
只知道她这一生风雨摧折,花开花败,很快就要凋落了。
……
害喜总是伴着说风就是雨的口腹欲。
比如这晚,梁昭睡前突然告诉顾岐安,好想吃油墩子。且必须得是那种小摊贩上现榨出锅的,黄澄澄油香香,萝卜馅,一口咬下来,外脆里嫩,哇,越说越馋!
有人闻言就起床穿衣,说给她去买。
“你疯了,大晚上哪买得到?”
“那怎么办?”
“不吃了,你躺回来,我就说说而已。”
她这阵子都是这样,一入夜就开始馋。顾某人说,从前都不晓得那个小脑袋瓜里能储备如此多的食物,有些听都没听过!
他抬手去摸她肚子,“馋归馋,怎么不长肉?到现在还不显怀……”
梁昭脑袋往他胸口拱,找个最舒适的姿势侧躺着,“还说呢,都给你的崽吃掉了!”
有人好笑之余,把书一合。今晚的胎教故事就临时改成了一则现编小品:
贪吃蛇大作战,
蛇因为太贪吃,
最后都嗝屁了。
“你好,这位尚未谋面的小朋友,请把营养还给你妈妈。”
梁昭在众位长辈前辈那里听来再多口述,终究比不过实践。
胎儿斤两轻,头先露,顺产足矣。可宫口开得慢,她又高龄产妇,一度疼得死去活来。
这孩子究竟有多不高兴来到人间,到妈妈肚子里一层难,落地又一层难。
足足到下半夜,产房外才听到一记嘹亮的婴啼。
毫无悬念,顾先生也哭了。
这桩旧闻后来还时不时被赵先生搬到牌桌上提。如果要给它写个有寓言性的跋语,自然是:
辱人者,终辱己。
且人恒辱之,生生世世无穷匮也。
孩子如愿是个小囡囡。起名顾嘉忞。
忞,min,自强努力的意思。
就这个字还是顾岐安翻遍字典辞海,找来两家周易大师选的呢。
梁昭却颇有微词,“这么多笔画,还有个生僻字,你是多想你女儿在老师同学跟前抬不起头来?”
“怎么就抬不起头了?我女儿,就要她在人群里做最特别、最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