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然而你失败了。”

“是。总部调性你该清楚,板上钉钉了,多说无益。”

那头等着她反应,休声了。岂料梁昭也迟迟不言语,垂眸盯着鞋尖,脑子里走马灯般往事蒙太奇:

彼时,和顾铮分居离婚节骨眼上,后者因为撬了同僚墙脚以及背地私联对家公司,被董事通报制裁,处以解雇决定。但这厮不是善茬,自然没有坐以待毙,抢先辞职并联系了猎头,从而梁昭和他公证离婚时候,二人既是分飞劳燕,亦不再是上下属。

那日是个雨过晴天,时近傍晚,民政局排号终于叫到他们了。

签字前一秒,顾铮还扭头问梁昭,想好没有?

想好没有?

四个字叫梁昭心上倒了五味瓶。继而,在父亲葬礼上滴泪未落人竟然鼻子一酸。

她是真真舍不得这人,至少那一秒如此。

想当初他们真正开始生情愫,就从那次深圳行之后,从他手把手教她学车起。

一个会开夜车带她环城看景,教她世故道理也大方授予人脉人,

一个会上字字珠玑、运筹帷幄,私下里也不时犯孩子气人,

一个在分开后挽留她,梁昭,回我身边好不好人……

梁昭后来觉得,也许顾铮只适合以上这些身份,因为得不到才无穷好,成了她丈夫反倒幻灭了。

所以即便不舍,她也依旧?断,“想好了,签罢。”

“昭昭,我最后一次喊你昭昭。其实你这会坚决,但凡分一点点给平时相处、沟通,都不至于到今天这地步。”顾铮不是事后诸葛,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她,成也独立败也独立。任一个男人有臂膀,都希望女人起码能靠一靠,他们有自尊心,习惯被倚重。

而不是你事事都独自解决。

梁昭反诘他,“顾总有自尊,有慷慨救赎欲、恻隐心,也包括大晚上地私会秘书嘛?

也对。毕竟我和你开始得就不光鲜,更没资格指摘别人。德不配位,自食恶?。眼前就是我该有报应。但被你害了做一回歹人,我不想看到任女人接力这个罪名,所以,离婚,也方便你再‘救风尘’时不用扯谎自己是单身。”

“现在,你自由了。”

说完她签字丢笔,直到?门上车也再没回过头。

曲终人散时过境迁。当下梁昭回忆起来,也难免感伤,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疼痛级数不高,仅仅和秋冬静电差不多,但二次伸手之际一定会后怕,怕再电一遍。

她开口间发现嗓音好哑,“miranda,我不会把犯过错、现有不幸全归咎给顾铮。就拿上次姜芙大闹公司来说,事后我也觉得,这些都是蝴蝶效应怪不得具体某个人。

是,蝴蝶效应。自从我领会了这个道理后,无论生活还是工作都小心再小心,任狗屁倒灶是非能免则免。

我是离过一次人。虽然对第二段婚姻也不抱多大期许,但至少在争取……也就是说,顾铮来当dp,必将给我婚姻生活造成困扰,你懂吗?”

miranda问她,难道和老公说了此事?

“暂时没有。”

那头该是忙于什么,急急劝她先和丈夫通通气,以策万全。多余等年后再说。话完便擅自撂了电话。

梁昭胳膊脱力地垂下去,焦躁更比无奈多。

她礼裙外面罩着西装,抄兜转身间,就看见不远处竹间小道尽头,顾岐安一身海军大衣,驻足许久样子。烟被风吹花了,就摘下来捉在手上,好像在等她,

也像在缓冲自己。

梁昭感觉自己扯?一记笑,敷衍又假装,鞋尖叩叩鹅卵石问他,“听到了?”

“我说没听到你也不会信。”

本来三四米距离,他说着就几步走来。梁昭抬头时候,某人已到眼前,烟气扑面熏得她眼睛泛酸。

“所以这才是真正扯平,”她几分戏谑,“我偷听到了你秘密,继而又还你一个。而不是像早上那样。”

耳边风过竹林沙沙声。顾岐安当真眼见着她面色白惨下去,到后来甚至一点血色也无。他知道梁昭这点异于常人,别人受了冻脸是紫是红,她始终白,白得冷冷清清。

于是先不管别,扽住她手腕往抄手游廊去。

梁昭挣不过,就跟拎鸡仔般地被他拖去廊下,落定一刻,愤怒一触即发,猛地撒开他手,“怎么成了你兴师问罪架势呢?”

顾岐安就手丢掉烟蒂,不气反笑地看她,“梁昭,你难得对我有情绪。”

这话?口像怨艾吧,他承认。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一年半载过来,二人纵使没有深情也有恩义,可从他主观视角看来,梁昭像是从来没把他当过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