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来笑着将她的手推到齐蕴面前,“我不饿,殿下吃吧。”
齐蕴稍稍侧开头,“我也不饿。”
周染宁收回手,态度不似之前的卑微,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样子,她这人有个优点,凡事拎得清,亦凡事不强求。
抬手掀开帘子,让阿虎和肖柯进来取暖,自己走出车厢,准备驾车。
齐蕴虽与她不亲,但理应礼让,地冻天寒,怎可让女子驱车,于是越过钻进来的两人,坐在车廊另一侧,接过周染宁已经拿起来的缰绳。
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周染宁怔愣着感受来自他手心的温度,齐蕴当即松开,“失礼了。”
周染宁不语,看向前方。
齐蕴侧眸,“你进去吧,我来驱车。”
周染宁:“殿下刚刚恢复,不易劳累,还是我来吧。”
“无碍。”
周染宁抓着缰绳,执意道:“殿下别强撑,你的康健关系到整个大雍,要尽量爱惜。”
齐蕴没再坚持,也没有回车厢,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半饷,开口道:“我听徐老说了我们的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会对你负责。”
周染宁淡淡摇头,她的心很冰冷,需要炽烈的情感才能融化,若他不再是齐小乖,亦或是,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齐小乖的存在,她绝不会纠缠于他。
这时,后方赶来一人一马,大声道:“报!”
齐蕴示意周染宁停下马车,探子跨下马,跪地道:“禀徐老......”
马车里当即响起徐福来尖锐的声音:“自今日起,诸事禀奏太子殿下!”
阿虎瞪大眼睛,太子?
太子殿下???
她听见了什么?
面对她的大惊小怪,徐福来不以为意,似乎没打算再瞒着她。
探子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抱拳道:“启禀太子殿下,卑职探得,陆绪和宋契已携人马进了连城,距此不到千里。”
闻言,车厢内的三人齐齐愣住。
车厢外,齐蕴摩挲着腰间的黄玉玉佩,道:“这么说,陆绪等人已加快了行进速度?”
“是!”
齐蕴目光幽深,温润淡去,卷起千层浪,“想办法给宋契透露一则消息。”
探子低头凑近马车,站在周染宁一侧。
齐蕴探身靠近探子,身体不可避免与周染宁发生触碰,声音毫无波动,“告诉宋契,前任北陲总兵穆方简就在北陲的蒹葭山庄。”
穆方简!
这名字听起来有些久远,却鼎鼎大名。
探子点点头,打马而去。
周染宁将自己缩在一角,等齐蕴讲完话,舒口气,“殿下怎知穆方简在北陲?”
齐蕴坐直腰,拿过她手中缰绳,“当年他被人挑断脚筋,是我将他安置在北陲,他心思敏感,怕被人瞧不起,一直避世不出。”
周染宁又问:“那宋契为何想见此人?”
“一棋定乾坤。”齐蕴瞥她一眼,“穆方简在就任北陲总兵前,曾做过锦衣卫指挥使,即便残疾,威严犹在,宋契得了他,便能利用他的旧部钳制北陲军和锦衣卫,进而钳制陆绪。”
周染宁恍然,“既然宋契能以穆方简定乾坤,我们也能。”
齐蕴淡淡眨眼,“嗯。”
“我们的下一站,是去找他?”
“嗯。”
周染宁受不得他疏离的样子,吸吸鼻子,“在我看来,能定乾坤的并非棋子,而是执棋的人,殿下便是后者。”
这也许是周染宁有生以来头一次刻意去恭维一个人,讲出口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回应她的,是呼啸的北风。
她偷偷打量齐蕴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齐蕴一手牵缰绳,一手拿马鞭,缓缓驱动马车,不经意地问:“我听徐福来说,你被陆绪囚禁了一年?”
周染宁骤感浑身冰冷,“嗯。”
齐蕴锁着前方的雪道,眸光幽深,没再问下去。
日落时分,霞光万道,马车行至一处废舍,众人下车歇息。
周染宁扶着徐福来走进塌了屋顶的房子,寻到一把椅子,拍开尘土,“徐老歇歇。”
徐福来捂着腰落座,看向站在门外的齐蕴,霞光映红了他的白衣,添了一丝人间烟火,笑着道:“四下无客栈,咱们就在此凑合一晚吧。”
齐蕴环视一圈,走进屋子,“好。”
肖柯瞄见废旧的灶台,踢了阿虎一脚,“把灶台收拾出来,爷要为殿下煎药。”
阿虎脸色红白交织,骂道:“不要脸。”
肖柯靠在门框上,“爷怎么你了,就不要脸了?”
阿虎还他一脚,踹在腰上,“下回再偷袭小爷,小爷踢废你。”
说完,扭头走向灶台。
肖柯一边揉腰,一边跟上她,随手一拍,拍在她的腰上,“娘们兮兮的!”
阿虎羞耻不已,红脸嚷道:“臭流氓!”
肖柯不以为意,推开她,弯腰掀开灶台上的大锅,被浮土呛得直咳嗽。
阿虎不想跟他呆在一起,挽起周染宁的手臂,“姐姐,我们去拾柴火吧。”
周染宁刚要点头,想起阿虎的“性别”,下意识看向齐蕴。
齐蕴眸光清冷,锁着阿虎挽在周染宁手臂上的小脏手,平静开口:“拿开。”
阿虎被他冷肃的样子吓到,背过手,退开一步,心想,这位太子殿下前后的差异也太大了吧!
周染宁解释道:“阿虎是我的书童,她是女......”
没等她说完,阿虎立马捂住她的嘴,“姐姐,我们出去吧!”
说完,拉着她走出屋子,“姐姐还是替我保守秘密吧。”
周染宁不解,阿虎挠挠脸,“我怕肖柯欺负我。”
“......”
时至二月,却感受不到半点回暖的迹象,夜里刮起狂风,吹的门板咯咯响。
齐蕴喝了药,坐在椅子上凝神静气。
他们所带的炭火不足,无法取暖,徐福来让人烧了酒,为大家伙驱寒。
辛辣酒水入口,周染宁捂嘴咳了咳,又仰头喝了几口,眼前发亮。
阿虎掏出馒头,“姐姐吃些干粮再喝,要不容易醉。”
看见馒头,周染宁想起昨夜与齐小乖的种种,心头苦涩,又羞耻,根本下不了口,“那给殿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