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圣诞夜后就再未下过雪的扬城,在元旦的这一天，再次飘起雪花。

顾衍走在队列中，耳朵和脸蛋都被衣服自带的兜帽围的严实,唯独露出的一双眼睛，视线是紧随在傅明朝身上的。

“别看了，你跟傅哥刚刚深情对视的那一幕,早就被班里的女生拍下来，贴吧都传遍了。到了礼堂你怎么看都行,不差这一会儿的小顾,我鞋都快被你踩掉了。”

陶世知在第二次被顾衍踩到后鞋跟后,忍不住回过头提醒道。

“行了，我不看了。”

顾衍抬手捏紧自己脖颈上的围巾,整理了一下后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睫落到地面后快速消融的雪花，有些失神。

刚刚在教室里唱完歌后，傅明朝显然是对自己说句什么的,由于当时班里的声音太过嘈杂，顾衍没能听清那句话。

然而回想起傅明朝当时的那个眼神，顾衍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在意,忍不住再一次将目光看向了站在队列前方的傅明朝。

正看得出神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顾衍的眼前。

空中的雪下的又大了些许，在地面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晶体，随即又被两人的脚印踩乱。

秦晟拽着顾衍的手腕，脚步飞快,手掌的力气大到隔着衣物也能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淤青的指痕。

一路上，秦晟都避人耳目的拽着顾衍躲避着几个班级的列队，走到操场后面的紫藤花亭时,顾衍皱眉停下了脚步，手心握拳甩开秦晟的桎梏，声音颇冷：

“这里没人了，有什么话就在这说。还有，把我的手放开。”

“对不起，我没注意。”

秦晟一路的沉着脸色，直到听见顾衍的声音，才从极大的怒气中找回一点理智，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歉。

顾衍垂下眼，睫毛沾上几片极小的雪花，他盯着自己微颤的手臂半晌，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将袖子卷起来看看自己的手臂有没有淤青。

缠着紫藤花的亭子是一个风口点，顾衍觉得自己的衣服如果再薄一点，那冷风都能刺过皮骨袭入内脏。

秦晟看着面前的男生的额角和沾着雪片的碎发，心里不禁有点紧张，随即又想起贴吧里的那些照片，他沉下脸色紧盯着顾衍的脸，声音染上几丝冷意的问：

“你突然不喜欢我了，是因为傅明朝吗？”

说着，秦晟拿出手机，翻出自己在贴吧里面看的那几张照片，摆在了顾衍的面前，裸露在寒风中的手有些轻颤。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的那个疑问而激动到打颤，还是被这个冷冬的寒风给吹得打颤，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控制不了身体的轻颤。

顾衍只看了那照片一眼，就收回目光，呵出些许雾气：

“你把我拽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在班里你不是就已经都看见了吗？”

秦晟手机里的几张照片，都是刚刚在班里玩游戏时，顾衍和傅明朝合作着弹唱完了一首歌后对视的那一幕。

几张两人对视的照片里，甚至还夹着一张圣诞夜，顾衍递给傅明朝一颗橙子，眼眸含笑的照片。

连顾衍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原来他看傅明朝时，表情可以温柔成这样，就像是......

看着自家猫崽子的铲屎官？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母性光辉。

在班里时，因为座位的原因，秦晟确实不知道顾衍和傅明朝之间还有这样的一个对视，他是在班级列队准备去大礼堂的途中，听见周围女生的谈论内容，才去贴吧翻找照片的。

“宋湘现在已经离开学校了。”秦晟紧锁着顾衍的眼睛，喉头发涩道。

他和江尹也聊过这个事情，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顾衍误以为他喜欢宋湘，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求的。然而回想起刚开学那段时间的种种事情，秦晟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宋湘。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便是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是顾衍。

秦晟张了张嘴，用力的将心里的堵塞感压下，声音如同被巨石磨过一般喑哑：“所以，你能别喜欢傅明朝了吗？”

顾衍似是听见了什么年度最佳的笑话一般，面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只是眼底却还是如同之前一般平静，平静到让秦晟感到心慌，他开口反问，声音轻到几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声所淹没：

“你觉得我喜欢傅明朝，是因为宋湘？”

在听见秦晟问出这句话时，顾衍脑子里盘旋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亏了。

他之所以会默许秦晟抓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带离班级的列队，有极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秦晟的家和傅文瀚的住宅离得很近。

顾衍想知道宋湘到底是真的如同傅文瀚所说的那样被送进了戒毒所，还是说戒毒所只是傅文瀚要将宋湘再次锁进那间地下室里的一个借口。

但是秦晟现在所说的这些，都和自己想要的信息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