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张有鑫成了一个高中生。

学校发的校服好丑，白色翻领短袖衫还行，也不知道是谁挑的色,运动中裤居然是紫色的。他鞋子的色号都很炫，挑了半??才挑出一双白色运动鞋来搭配。看??其他??双红红黄黄的鞋子,张有鑫有些郁闷,心想这平时该怎么穿？紫裤子配红鞋子？

——呵呵。

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张有鑫就收获了??个好兄弟和小迷妹。

他知道自??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长得又好看又乖,大双眼皮，眼珠子很亮，笑起来眼睛底??还有两道卧蚕,嘴边又有两个酒窝。上到七十岁老奶奶,??到五岁小妹妹,就??有不喜欢他的。

学校的军训很简单，就是在操场上练三??。集合时,张有鑫和俞瑄、高添诚蹲在一块儿喝水，顺便聊聊班????个漂亮的小女生。

聊??聊??,俞瑄说：“那个……一个人站那儿的,到底是男的女的呀？”

张有鑫顺??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学,短发，五官长得很微妙，说是男生吧,有点娘，说是女生吧，身材板板正正毫无曲线,站姿也很豪放，左手叉腰，右手拿??水瓶、仰??脖子大口喝水，喝完后手背一抹嘴，直接把水瓶远远丢到草坪上。

“女的吧……”高添诚有些迟疑。

俞瑄说：“一会儿看排队就知道了。”

“男的，打赌不？”张有鑫肯定地说，“别等排队，现在就去确认，谁输了放学请吃烤肠。”

俞瑄说：“可我也觉得像女生。”

张有鑫瞥他：“赌不赌啊？”

高添诚摸摸后脑勺：“赌，但怎么去确认啊？”

“黑白配，谁输了谁去问。”张有鑫已经伸出了手。

三个男生黑白配，高添诚输了，他起身三两步就跑到那位??学面前说了??句??。??一会儿，他屁滚尿流地回来了，??时，那位??学冰冷的视线也射向了张有鑫。

“晕死我了！是个女生啊！”高添诚脸红成猪肝色，“三金你搞什么鬼？她问我，是不是张有鑫让我去问的，怎么回事啊？你俩认识吗？”

张有鑫已经笑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

休息完，大家整队再练。那个女生站在一堆女孩排头，鹤立鸡群似的特别醒目，身材又瘦又挺拔，脸上表情很冷，别的女生叽叽喳喳在说??，她始终闭??嘴不搭??人。

男女生面对面站军姿时，教官从中间走过。高添诚站在张有鑫身边，小小声地说：“是个男人婆。”

张有鑫憋??笑，眼睛也望向那个女生，发现她也在看他，眼神很不善。

趁????人发现，张有鑫对她做了个鬼脸，那女生白眼一翻，错开视线不看他了，张有鑫又开始傻乐。

“那位??学，笑什么呢？”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出列！”

张有鑫装死。

教官中??十足：“说的就是你，男生第一排第一个，出列！”

??办法，张有鑫向前跨了一步。

教官：“三十个俯卧撑，开始！”

张有鑫认命地趴到地上，开始做俯卧撑。未满十六岁的男孩子体格清瘦修长，做起俯卧撑来动作干净利落。女生们都偷偷地看??他，有??个还红了脸，唯独那个高个子女生一脸冷漠。

——活该。

她这样想。

放学后，张有鑫往教室门口扫了一眼，抓起书包就追出去，高添诚急了：“哎哎哎！三金你去哪？你输了??请吃烤肠的呀？”

张有鑫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外加一罐可乐！”

他追了两层楼就追到那个女生，开心地叫：“柯柯！等等我！”

柯玉背??摄影包回头看他，最后五级阶梯，张有鑫直接蹦了??去，大鹏展翅似的，落地后快速弹起：“走那么快干吗？哎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

柯玉都懒得??他，继续往??走：“不饿。”

“你生??了？”张有鑫甩??书包跟在她身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和他们开个玩笑，逗逗他们。”

“我??你这么无聊。”柯玉走得很快，“我赶??去拍照，你别烦我。”

张有鑫问：“你去哪儿拍照？我也去。”

柯玉停??脚步，又一次回头看他：“我??去山上拍照，你去吗？”

“什么？！又??上山？”张有鑫惊呆了。

因为军训，放学就早，柯玉上山时太阳还未落山。

找到自??踩过点的拍摄区域，她从摄影包??掏出一台入门单反，开机取景。

这??是半山腰，朝西，眼前是一片老城区，远处有山，柯玉是来拍落日之景。张有鑫蹲在她身边，噼噼啪啪拍??身上的蚊子，他们都穿??短袖短裤，张有鑫被咬得够呛，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柯玉从包??掏出一瓶防蚊水丢给他，张有鑫一把接住，懊恼地叫：“你有这个不早说！我都被咬了好多口了！”

柯玉还是????他，顾自在那儿走来走去取景。她??带三脚架，本来就是想上山随便拍拍玩玩，??想到张有鑫会跟来。

张有鑫往全身喷过防蚊水后，把书包垫在屁股底??，四仰八叉地坐在那儿看??柯玉。

柯玉说她从小喜欢摄影，玩的第一个相机是家??的胶片机，后来玩过卡片机，攒了好??年压岁钱才给自??买了个单反，但还??钱再配镜头，目前??的是原装镜头。

张有鑫的确认识柯玉，他俩初中三年??班，还做过一年??桌。除此以外，他俩还一起在外头学画画。

柯玉是半路出家学的画画，她当时很??真，说自??将来??念摄影专业，艺术类，说服父母让自??去学画，一开始水平真是一言难尽。

张有鑫不一样，他从小学国画和书法，目标是美院的中国画专业，但是考高中的美术班还是需??会素描和色彩，于是他??能找老师恶补。

初??那年，在画室相见时，两个人都很震惊，因为在学校他俩已经彼此看不顺眼，??想到在校外都还能撞见。

当时，张有鑫身高??有1米6，柯玉已经1米7，张有鑫声音细细的，口头禅是：“??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揍你了！”

结果就是被柯玉狠揍一顿，有一次甚至被打哭，嘤嘤嘤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

打打闹闹三年，这样的局面一直到张有鑫开始窜个子才有所改变。初三毕业时，他已经比柯玉高了，声音也变得清朗悦耳，对??柯玉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势：“??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早就揍你了！”

柯玉冷冷看他一眼：“傻逼。”

她最烦别人拿“是男是女”这事儿说事。

因为，柯玉后来才知道，有摄影专业的大学本就不多，而这个专业在招生时对性别有??求，绝大多数??招男生，或是招很??数量的女生。原因是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后期??去电视台或剧组工作，扛很重的机器，女生体力不够，不太干得了。而且，摄影专业的分数线还很高，柯玉成绩一般，高中还??念呢，就知道自??将来基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