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就变成??副样子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了两条腿，奇形怪状，不能走路，没有轮椅寸步难行。

一辈子都是这样一副身体！

三金还说羡慕他，羡慕个毛线啊！

那他又去羡慕谁？！

顺利面试完的好心??早已荡然无存，地铁站里不愉快的记忆又一次回荡在他脑内，大叔那句“有个残疾人要用电梯”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到底做错了??么？轮椅弄脏人家的衣服，??要他道歉的吗？！

胸膛起伏得很厉害，身子??微微发着抖，黎衍拼命让自己深呼吸，深呼吸……他知道自己的??绪问题容易反复，道理都懂，要做的就是努力调节。

赶紧想一些好的事??，要有盼头，要有希望，想想未来。

——周俏。

——未来有周俏。

——可周俏现在不在。

——周俏??么时候??来？！

黎衍??时候特别不想一个人待着，想要周俏在身边，抱着他，??么都不用做，只要抱着他就行。他双手捂住脸，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猛然发现，??张坐垫部分1米2长的二人位沙发，他居然可以当床睡。

“呃啊——”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上身弓到极致，最终又像是泄了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周俏下班后没有去坐公交车，直接扫码一辆共享单车，飞快地骑车回家。骑车要比坐公交快，半小时就能回到家里。

开门进屋，客厅里黑漆漆，静悄悄，周俏打开灯，发现黎衍居然把假肢脱在了客厅，双肩包、西装和领带胡乱丢在地上，不禁一愣。

地板上满是轮椅轮子划过的痕迹，平时，黎衍从外面回家都会先坐在门边的换鞋凳上，把轮子擦干净再??屋，而??一天他居然没做。

“越来越不讲究了。”周俏把西装拎起来放到沙发上，洗过手，准备去卧室里拿衣服洗澡。

??门后她惊讶地发现，主卧没人。

“阿衍？！”周俏有点慌，看过阳台后又出来，卫生间也没人。她打开次卧门，发现轮椅停在床边，那张一米宽的小床上被子铺开，鼓起一坨，里头显然躲着一个人。

周俏快步??去，在床沿边坐下，拍拍被子：“阿衍？”

黎衍没反应。

“??怎么跑??儿来了？”周俏想不明白，“我??来了，??去大床睡呀。”

黎衍依旧没反应。

周俏意识到不对劲：“阿衍，??怎么了？碰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被子里的人终于动了一下。

“放心，我没事。”他在里面冷冷地说，“我就是想自己待一??儿，今晚??自己睡。”

周俏：“……”

“我不要。”周俏干脆爬上床，和他挤着躺在一起，隔着被子抱住他，“??不去大床睡，那我??睡这儿。”

黎衍：“……”

“阿衍，??碰到什么事了？”周俏耐心地问他，“??要是想说就告诉我，不想说，??没关系。但??别这样闷在被子里，我??担心的。”

小床很窄，两个人挤在一起根本没有多余空间，黎衍??着墙壁翻了个身，动静一大，周俏就叫起来：“哎呀！”

她差点从床沿边滚下去，就这一声叫，黎衍“唰”一下把被子掀开坐起身。

“怎么了？”他语气有些急。

周俏堪堪悬在床沿边，噘着嘴看他：“我差点掉下去。”

黎衍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衬衫，只是已经变得皱巴巴。他伸过手臂，揽着周俏的腰往自己身前带，让她的身体与他紧紧贴在一起。两个人额头互抵，周俏抬手摸摸他的脸，叫他：“阿衍……”

“我今天……骗??了。”黎衍声音很低。

“??么？”周俏一惊，“面试搞砸了？”

“不是面试。”黎衍闭着眼睛摇头，“我和??说我到家了，其实没有，当时还在路上。”

“发????么事了？”周俏急问，“??摔跤了？”

“没有。”

黎衍抬起眼眸，把在地铁站发??的事一件件说给她听。周俏听完后心疼得不行，又一次摸摸他的脸：“电梯那个是意外，那些人……有些人就是不讲理的，咱们别和他们计较。不过，高峰期地铁是真的很挤，我之前??担心过??事儿。”

“我想买车。”

次卧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光线透进来，黎衍和周俏几乎躲在房间角落，视线里的对方都只有昏暗的轮廓，五官隐在黑暗中。黎衍说，“要先考个驾照，??觉得呢？”

“可以呀，迟早都要考的，不??早点去考吧，那天我看三金开车开得挺好的。”周俏??着看他，“以后我下白班，????下班，就可以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家，多好啊。”

黎衍更紧地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胸膛上：“周俏，??觉得我过了??道坎了吗？”

周俏埋首于他胸前，??抱着他，一时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黎衍又问：“我最近是不是已经很努力了？出了很多次门，自己一个人能坐地铁，别人看我，我??没什么反应了。??说，我过了??道坎了吗？”

他拉过周俏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残肢上，冰凉柔软的触感出现在周俏掌下，黎衍突然用力按着她的手背压下去，周俏气道：“不疼吗？！”

“??先??答我！”黎衍的声音里透着悲凉，“在外面，我穿着假肢，自己看自己完完整整的，别人看我??是这样。只有在你面前，????么都看到了，我……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过??道坎，没事还好，但凡碰到一点点事??我就会控制不住情绪，我怕我??辈子都过不了??道坎，??辈子都接受不了??个事实，??辈子都接受不了自己??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