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捡人

林菀看了眼花钟,花钟看了眼白无常。

白无常将醉忘忧饮尽:“没事没事,鬼魂不哭才奇怪呢。”

花钟:“……”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难道不是你因为刚打的吗?

花钟趴在柜台上探出身子,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老道士。

“我知道,因为偷渡失败了,对吧?”

她笑着安慰:“其实这根本不算什么,黑白无常都来了,你还怕没有机会进阴司吗?”

老道士哭声渐缓,用破烂的道袍袖子抹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大白鹅悄悄从他怀里出来,转头检查了下自己的羽毛,确定了没有被他的眼泪鼻涕蹭到,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老道……老道……其实……”他抽噎着,胸口实在太疼,话也说不清楚。

花钟打断他。

“这样吧,你去老猫那屋躺躺,他估计还醉着呢,黄泉雾没散完,黑白无常的船也不会走,你先保存一□□力,一旦进入阴司要走的路可长着呢,还不能停。”

林菀问:“花钟姐姐,你不是没进去过阴司吗?”

花钟:“理论,都是理论知识。”

老道士哀叹一声,又心虚不已,不敢看黑白无常一眼。

想到他用了朱砂纸钱算计无常的事,他就没底气,本以为能阻一阻无常的,谁知道反而激怒了人家。

两头都不讨好。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柜台站起来,一步一挪地出了门,朝着院子里去了。

大白鹅在后头跟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他进竹屋,放了心,转身回了客栈,在客栈门边一窝,闭眼睡觉。

花钟想起什么,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瞧了眼喝酒聊天的黑白无常,对林菀道:“上酒,别断了他们的酒。”

林菀有些肉疼:“都用醉忘忧吗?要不加点黄泉酿?”

“黄泉酿没用,跟水几乎没区别,还是醉忘忧吧。”她道,“对了,没有多少彼岸花了,我出去采一些回来,你看好店。”

林菀拍着胸脯保证:“花钟姐,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花钟肃容:“我去去就回。”

她扛着网兜子出了门,淡青色的身影仿佛一道青烟,很快与浓雾融为了一体。

林菀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对大白鹅喊道:“欸。”

大白鹅抬了下眼皮。

林菀小声笑道:“你以为我花姐出去真是采花的啊,才不是呢。”

有八卦?

大白鹅忽然竖起耳朵,来了精神。

“嘎——”

林菀自信道:“我阅人无数,不会看错的,我花姐不是采花,是‘捡人’去了。”

“嘎?”

林菀狡黠地笑:“哪能轻易告诉你呢,你不过是一只鹅而已。”

她从酒柜上又取了两壶醉忘忧放在黑白无常的桌上。

大白鹅:“?”

物种歧视?!

……

花钟沿着黄泉畔走着。

雾没有散,仍是浓重粘稠的感觉,只是略走一会儿,发丝上便挂了水珠,薄如蝉翼的衣裙也湿了,加深了颜色。

彼岸花从她脚踝边一一掠过,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只凭着经验和听觉感知着水面。

“怎么没有呢?真是奇怪了。”她皱了皱眉,“不会死了吧?”

寻常鬼魂掉在黄泉里,只要及时捞出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最多就是喝几口黄泉苦水。

但她清楚,沈寄是人,活生生的有温度有心跳的人。

她可不确定人落在了黄泉里会落个什么下场。

“嗯?”

花钟脚步一顿,盯着远处的彼岸花丛。

那儿的彼岸花伏倒了一片。

她足下生风,下一刻便到了跟前。

果然——

沈寄失血过多昏迷在花丛中。

他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气息也较为微弱。

花钟怔了下,扔了网兜子,小心靠近,蹲下来,去探了探他的胸口。

有心跳。

但是体温不比之前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黄泉渡难得有温热的东西。

她试图喊了几声,对方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她不由犯嘀咕:“难道还要我把他扛回去啊?”

可是不管的话,有可能真会死。

在出现第二个叫沈寄的人之前,她可不能丢下这唯一的指望。

唉——

花钟叹了口气。

劳碌命啊。

她扛着沈寄回客栈时,特意绕了个远路,从后门回的。

当林菀注意到楼梯上有动静时,花钟已经带着人上楼了。

她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花钟上了三楼,将沈寄扔在了露台上,打算脱下他的外衣,替他检查伤口。

她解开外衣的手忽然被攥住,那手失了温热,几乎变得和她一样冰冷。

她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