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炙热的目光让沈寄挪开眼,掩去眼中的一丝慌乱。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远处是没有尽头的黄泉。
黄泉渡虽没有风景,但对头次来的人来说,也算是新奇。
可惜黄泉起雾,万物皆隐去,唯余客栈独立天地间,周遭落了白茫茫。
“沈寄。”花钟轻声问,“你是不是见过我,在很久之前。”
没有得到回应。
花钟又抬起头看他,他的侧脸有些冷峻,花钟看不见他此刻眸中的神情。
“没有。”良久,他才道。
“哈!”
花钟盯着他,露出怀疑之色,“你撒谎!你沉默了好久。”
“没有。”沈寄又说了一遍,这次很快,“我与花老板今日才见,以前怎么会认识?”
“好,既然如此,那我问完了,你走吧。”
这话让沈寄讶异了下,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刚出房门,花钟却一阵风似的拦在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手撑在墙上挡住他的去路。
她灵动的眸子小鹿一般,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仔仔细细打量他每一分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姓花?”
在他走出门外的这几步时间,她反应过来,飞速将他们相遇的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确实未曾自报过家门。
“你骗我。”她盯着他,一字一字道。
原先找好的借口在沈寄唇边徘徊,却随着她这话散如云烟。
你骗我?沈寄……你骗我!
他闭上眼,恍惚间听见耳边响起满是失望的喊声。
“是,我们以前认识。”
他睁开眼,缓声,“很久之前。”
清澈的笑意在花钟眼尾散开。
她松了口气:“黑白无常的话果然是真的。”
没白费她那些醉忘忧。
“那你送罗芸去阴司,是不是可以捎我一路呢?”
花钟满眼期待,“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我在这里待得实在太无聊了,你若讲义气,就捎带我一程,房费我可以不收你的。”
沈寄注视她良久,失望之色仿佛白雾般氤氲了薄薄一层。
“你就只想问这个吗?”
花钟:“你希望我问什么?”
她忍受了几百年的孤寂,难道还不够要紧吗?
沈寄敛了敛眸,眉心的银色印记越发璀璨,恰似星河。
“你竟半点不好奇我们之间的关系?”
花钟怔了怔,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好奇的?……嗯,也不能这么说。”
她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还是有点好奇的,但自然要先说要紧事,这又不算什么要紧事,我在这黄泉渡待了这些年,见过数不清的人鬼妖,他们各有执念,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最终都放下了,放下了执念,才能甘心入阴司。”
她笑:“我既然想入轮回,何苦要给自己找执念呢?再说,无论我们前尘往事如何,都是人间的事了,过去很多很多年了,我还是拎得清的,若咱们是大仇人,那我就高抬贵手放你一马,若我们曾经是爱人……那你就更不应该告诉我了,免得影响你和罗芸的关系,你看,我这人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花钟。”
沈寄低声唤她,眸色沉沉。
花钟放下手臂,袖子垂落下来。
“要不这样吧,你实在想说的话,你就捡不太要紧的告诉我,就当满足你的倾诉欲和我小小的好奇心,我呢,这些天也准备准备,看看这客栈怎么弄,到时候黄泉雾一散,我就跟你去阴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