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屈演也没有在意这一点,他自己寻摸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手中那把标志性的蒲扇还在不紧不慢的摇着。
“想必帘兄对我今日来的目的已经了然于胸。”
都说明人不讲暗话,屈演在坐下后也没有三推四请,而是直接就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今日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在见到湖黎的时候便会主动离开,过后再另寻机会登门了,只有屈演既没有在意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也没有在意帘沉十分冷淡的对待。
“匡珩跟第一国结了盟,身为小国,在这种时候当然想要保全自己,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跟帘兄你合作比较好。”
“虽说我国实力较弱,但是相比匡珩那一国,还是强上不少的,倒时若庆康国能拔得头筹,我必率本国归附于庆康国。”
屈演头一句话先是恭维了庆康国实力强劲,后一句话则是直白的抛出了自己的合作条件——只要你能够在这场战事中保全我们国家,等打赢了胜仗,我自然也会归附于你,介时你不需要花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一块新的领土。
平心而论,这样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也因此,屈演看着帘沉可谓是信心十足。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你是说,你们国家要成为庆康国的附属国?”
“正是。”
“但前提是庆康国能赢。”
庆康国如果失败了,那么身为他的结盟国,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屈演这一招可谓是兵行险棋,在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还有些不确定,但是在宴会结束后,他则是彻底确定了。
从前五国之中,要数匡珩的本领最厉害,但是在宫宴当晚,屈演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属于帘沉的实力。
不仅是武力值,还有身为大祭司应有的能力。
假如当日位置调换,他是帘沉的话,恐怕并不能做到像对方那样,最后直接击垮了匡珩。
因此这看上去像是一步险棋,但实际上屈演还是很有把握的。
帘沉照旧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他坐在那里像是权衡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两国大祭司之间的合作本身就是代表着两国的合作,他们不需要签立任何合约书,仅仅是这样口头上的约定就已经非常有分量了。
这块土地非常神奇,凡是郑重做下的决定,都会受到它的保护,假如有谁在过后想要反悔,就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反噬,更不用说像是大祭司之间的约定。
在确定下要合作之后,屈演又和帘沉商讨了一下之后两国的大致安排。
“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匡珩那边有动静了,我会再通知你具体要做的事情。”
将大概的安排商量完毕,屈演准备告辞之前,帘沉对对方说道。
“那我就恭候大祭司的消息了。”
“对了,之前在宫宴上没有准备什么像样的贺礼,此次前来在下特意又带了一份过来,祝大祭司与小君百年好合。”
外界都已经知道了帘沉并不是湖黎的命定之人,但屈演还是带了一份贺礼过来,其中示好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的。
“多谢祭司。”
帘沉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人,那人很快会意,上前将屈演身后跟着的人手中拿着的贺礼收了下来。
湖黎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就连屈演送来的贺礼也没有看上一眼,等对方走了以后,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你真的要跟他合作吗?”
“嗯。”帘沉让伺候的人退了下去,“怎么了?”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比那个人还要不好。”
那个人指的是匡珩,湖黎要是不喜欢谁,向来都不会叫对方的名字。
“怎么个不好?”
“我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湖黎自己也好像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妥,帘沉既然选择跟对方合作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讲到后来他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我没有不相信你。”
“我知道。”
“放心,他蹦不了太高的。”
蹦不了太高指的是屈演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一个送上门的马前卒而已,刚好,他还有一笔账没跟屈演算。
正如帘沉所说,屈演不仅蹦不了太高,还顺利成为康庆国的马前卒。
就在对方回国后不久,匡珩终于行动起来了。因为国内的当权者换上了另一拨人,加上大祭司的支持,所以他们公开要求庆康国将湖黎送回来。
是十分的师出有名,毕竟现在人人都知道匡珩的那块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面对这些人的喊话,庆康国一点都不为所动,甚至本国之内,大祭司的婚期也就照常举行,底下各人都在忙碌着到时候的庆典。
这样的态度又一次刺激到了匡珩,可他并不是一被刺激就失去所有理智的人。他一面让皇室中的人继续朝庆康国喊话,一面联系第一国攻陷了屈演所在的国家。
对方那个大鱼吃小鱼的梦想还没有实现,转眼见就要沦落为阶下囚了,就跟原剧情当中一模一样。
不过屈演在开战之前留了个心眼,等到力不能逮的时候,果断丢下了一切,往庆康国而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要是再想不明白是帘沉有意坑他的,那也就白混了。
只是他千算万全,都没能算到自己竟然连庆康国的国门都进不了。
“屈演这个时候是不是会来找你?”
这些天的形势下来,湖黎已经基本上看清了帘沉的打算。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要和屈演同盟,完全是借着这个名义来让他送人头。
这并不违背他们当初立下的约定,帘沉只不过是在匡珩要派兵攻打对方的时候,让自己传过去的消息稍微晚了一点而已。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哪怕只是晚半刻钟,都有可能会改变原有的结局。
“他喜欢给别人吃哑巴亏,现在正好让他自己吃一吃。”帘沉不在意的道:“昨天我已经让人关闭了城门,任何外来人员想要进来,都必须有凭证才可以。”
现在各国之间已经在明面上打起来了,帘沉是以防止混入他国奸细以及保护本国国民的安危下的这道命令。
不过他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要等到屈演到达庆康国之前才下,明摆着就是为了针对对方。
“那他岂不是要气死了。”
“气死倒不至于,恐怕他在知道求助无望后,会转投向匡珩的阵营。”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更方便他行事了。
湖黎也就是想起来这一茬才会问一问,他对于帘沉非常有信心,根本就没有想如果屈演真的投身到了匡珩的阵营中,到时候相当于三国联手,庆康国又要怎么应对。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就连两个人成亲的时间都没有推迟。
在外界看来,这是一种刚愎自用的表现,但是在庆康国的人看来,这无疑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正因为大祭司很有把握,所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普通百姓有信心,那些打仗的士兵就更有信心了。
因此等真到了匡珩打过来的时候,庆康国内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帘沉,则带着湖黎亲自去了前线。
“帘沉,你没想到吧,我还没有死。”
屈演果真投了匡珩旗下,他的投名状就是今天的第一场仗。原本他是不需要这么狼狈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帘沉的算计。他坐在马上,抬头望向城门之上的人,那双向来都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满是阴沉。
当时他怀着最后一点希望赶到庆康国,甚至都已经不打算计较帘沉的算计,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赶尽杀绝,连进都不让他进。
如此一来,想要在这片大陆上生存下去,势必就要依附于匡珩那边。
之所以选择匡珩,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再有就是他现在并没有任何可以吸引第一国的东西。
屈演并非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生存下去,还是想要风风光光的生存下去。
帘沉站在城楼上没有理会屈演,他今天不过是带着湖黎来看看的双方的形势,等看清楚了后,就又牵着对方走下了城楼。
这是屈演最后一次见到帘沉,因为很快,匡珩与帘沉之间的第一场仗就打败了,身为主帅的屈演自然也没能再次逃脱。
临死之前,他的那把向来不离手的蒲扇也不知道跌落到了哪里,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即便匡珩之前并没有对这场仗抱有多大希望,但好歹是双方的第一次交手,他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彻底。
再有,帘沉根本就不是像预兆梦里那般行事。
第一场败仗让匡珩那边的军心产生了短暂的不安定,同时,庆康国内的人却是更有信心了。
说起来是几国混战,但实际上真正敌对的国家只有匡珩那边和庆康国,是以,在帘沉后来跟第一国联络之后,这场战争以更快的速度结束了。
战事平定下来后,大陆上的国家又重新洗牌,变成了三足鼎立的状态。原本国土面积排行第三的国家依旧还是第三,第一国和庆康国则是不相上下。
当匡珩意识到自己真的败了后,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玉佩也彻底化成了粉末。
一切都如同帘沉当日跟他说的那样,梦只是一个梦。他既没有让湖黎离开对方,也没有和梦里一样带领自己的国家走得更高,以及,帘沉也没有像梦里那样抽取湖黎的福运。
假如屈演还活着的话,一定会要轻轻摇摇自己的蒲扇,再假装惋惜的感叹一句,那时候自己在宫宴上听到帘沉对于湖黎说的话——等宴会过后你就看不到他了,真的实现了。
自从那晚的宴会过去,即使是在两国交战时期,帘沉也没有再让湖黎看到匡珩一眼。
“湖黎,湖黎……”
匡珩被关在牢里,手中还捧着那已经化成粉末的玉佩,口中痴痴念着对方的名字。
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他们才是天命所归之人啊,为什么对方喜欢的人是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