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依旧是跟年轻时一样,对着狐妖摇了摇头,“我不曾对你有过丝毫爱恋。”
从未动过心,也从未喜欢过你。
狐妖并不意外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个回答,只是跟前几次放过书生不同,他双目透着红光,浑身妖气涌动,竟然发了妖性。
“那么,便让我来看看你的心是由什么做的。”
狐妖说完,竟生生从书生的胸膛中掏出了一颗心,那心在他手上的时候还微微跳动着,很快,就如书生一样没有了任何动静。
床上的老人在面对狐妖的时候,始终都是从容的,即使他的心被活生生掏了出来,他的脸上都依旧带着一丝笑意。
是对死亡的不畏惧,和对曾经的释怀。
“你的心和其他人一样。”
是红色的,也是肉做的。
那为什么,却要如此铁石心肠?
狐妖没有将那颗心装回书生的胸膛,他将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用妖力滋养着,带回了自己的洞府。
从此以后,狐妖真正与书生厮守在了一处,哪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一出悲剧。
说书先生的气氛晕染的太好,以至于不少人听完以后都有些泪眼朦胧,甚至还有一些人追着要说书先生明日换一出喜剧。
“帘沉,如果你是那个书生,会喜欢狐妖吗?”
这故事本就是以他二人为原型,所以湖黎听完后才有此一问。
“阿黎想让我喜欢吗?”
“不想。”
湖黎摇摇头,“狐妖是狐妖,湖黎是湖黎。”
文人以他们为原型写出了这一故事,但湖黎并不喜欢。
故事里的狐妖会由爱生恨,最后挖掉书生的心,并且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带着书生的心一起回了洞府,但湖黎永远不会。
“如果帘沉不喜欢我,我会难过,但是不会挖掉你的心。”
湖黎永远不会伤害帘沉,他只会喜欢他。
“还有,如果我是狐妖的话,一定会好好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而不是像故事里那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问对方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只是一出故事而已,湖黎听得好像十分认真,帘沉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那就不喜欢。”
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匡珩其实也在茶馆中。
他只能算到帘沉和湖黎会来这里,并不能知道他们确切的位置。
是以当说书先生讲完了后,他还在不动声色地找着两个人。
命定之人之间会存在一种特殊的感应,这种感应就算没有玉佩,也会发挥作用。因此在湖黎听完话本,准备拉着帘沉离开时,脚步突然顿了顿。
他似有些疑惑般朝其他隔间的方向望了一眼。
“怎么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湖黎记得这种感觉,上一次他看到匡珩的时候就是这样,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什么奇怪的感觉?”
帘沉没有听过湖黎提起过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有在两个人亲密的时候,对方什么都不懂,才会这样说,不过那时候说的也只是身体怪怪的。而且他们已经亲密过了许多次,湖黎现在也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那种感觉。
“就是,上一次我们一起回来的时候,你叫来护送我们的那个人。”
湖黎同样没有记住匡珩的名字。
“当时你下马车了,我坐在车上,风把车帘吹起来,我就看到了他,然后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帘沉听到这里,也已经明白湖黎所谓的奇怪的感觉恐怕就是那个命定之人的特殊设定:“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他没有往其它隔间看,而是问湖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已,湖黎连这种奇怪也不能描述出来,而且只要他不在意的话,这种感觉就会很快消失。
帘沉闻言给湖黎重新戴上了帷帽,然后牵起对方的手继续往外走,“要是有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好。”
“喜欢听话本的话,下次有空再带你过来。”
“下次我想听大团圆结局的。”
“不是说故事里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还要听大团圆结局的?”
“悲剧的主角不是我,大团圆的主角就是我了。”
湖黎这话说得有些无厘头,但透露出来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不管在现实里还是在故事里,他都能和帘沉圆圆满满的。
“那回头我让人专门给你写一出,你想听什么,就可以让他们写什么。”
帘沉牵着湖黎的手走下了楼梯,只是在经过一处的时候,他的眼瞳微微动了动。
匡珩就坐在那里。
命定之人的感应都是相互的,湖黎不去在意那种奇怪的感觉,但匡珩却极为在意,也因此,他很快就发现了两个人的行踪。
不过在转过身的时候,他刚好对上了帘沉淡漠的视线。
那一眼非常淡,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但却让匡珩下意识生出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等再去看两个人的时候,帘沉早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且牵着湖黎走进了马车里。
匡珩只能匆匆看到湖黎的背影,之后马车就在茶馆门口扬长而去。
不过在车帘放下去之前,湖黎摘取了自己的帷帽,那惊艳非常的容颜就这样无所遮掩地闯进了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