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穿着自己的衣服浸泡在了天池当中,湖黎的任务就是舀起那些水,慢慢浇到对方的身上去。
是亲近又不会越界的距离。
但湖黎从没有和天神靠得这样近。
他被包含在了金光的范围中,两个人在正中央,好像一个完整体。
可即使这样,湖黎也依旧无法看见天神的样貌。
他只恭敬地做着属于自己的任务,虔诚的侍奉着天神。
“天使,你还记得白天说过的话吗?”
一片安静当中,天神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又提起了白天的事情。
关于白天的时候,天神问对方,为什么会喜欢帘沉。
“记得。”
湖黎又将水浇在了天神的肩膀上,对方金色的长发好像也变得更为耀眼了一般。
“你说,你的身体在告诉你,你喜欢帘沉,那么,假如你的身体欺骗了你呢?”
假如那些你能够感受到的反应,不过只是身体给你的一场骗局,让你自以为喜欢帘沉呢?
“欺骗?”
湖黎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词,他不明白,什么叫你的身体欺骗了你。
这让他手中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一拍。
“是,欺骗。”天神回过了头,“比如这样。”
在他的话淡淡落下后,环绕在两个人身边的金光一齐朝着湖黎涌动。
是光明正大的。
它们如同那些黑气一样,肆无忌惮的紧挨着湖黎。
“天神……”
这样的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湖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飞快地站了起来,然后连连后退,企图阻止这些金光的靠近。
可是天使的神力本就是跟天神同出一源的,他根本就阻止不了,甚至还吸引着它们过来的速度增快。
“人类的身体总是会欺骗自己的感情,让你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其他人。”
“现在,告诉我你的感受。”
“是厌恶,还是依旧跟之前一样,觉得很舒服?”
金光极大抚慰了湖黎的身体,它似乎了解对方的每一个构造,总是精准的触碰着敏感万分的人。
是舒服。
但这舒服又夹杂了一层不堪。
天神在告诉湖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而你自以为的,不过是错误。
“不……”
湖黎还在抵抗着。
他喜欢帘沉,并不单单是那些身体的反应,还有他的心,他的心喜欢着对方,看着对方的时候会忍不住雀跃,忍不住想与他亲近。
“你依旧在以为自己喜欢他,是吗?”
天神的气息陡然在湖黎身边出现。
他应该是在天池当中的,可他走了出来,并且靠近了湖黎,然后握住了对方的手,让对方感受着自己的温度。
“那么,告诉我,我的温度又是什么样的?”
有些凉,但又有些热。
这种奇怪的温度缠绕在湖黎的手腕上,让他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跟帘沉同样的温度,对不对?”
天神说出了湖黎心里的话,他感受到了跟帘沉一模一样的温度。
“天使,这是不是代表着你也喜欢着我呢?”
天使的身子因为两方面的挟制,不断向天神倾斜着。
湖黎甚至还能在天神的身上感受到属于帘沉的气息,好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对方一样。
但是不对。
湖黎是清醒的,在清醒的状态下,他能够辨认出来,面前的人并不是帘沉,他是天神。
天神无所不能,所以他可以造就出跟帘沉一模一样的温度,还有一模一样的气息。
“不。”
湖黎坚定的否认了天神的话,他浑身上下都被刺激得很难受,可是他没有妥协。即使手腕上的那道温度再如何熟悉,也没有令他的喜欢动摇。
“我喜欢帘沉,我爱着他。”
是只有帘沉,而不是跟帘沉相似的人。
“为什么,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不是吗?”
喜欢天神和喜欢帘沉,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喜欢而已。
“我只想要帘沉。”
不管您能够给予我什么,我都只想要帘沉。
身体上的束缚在湖黎的这句话落下后瞬间撤离了回去,天神没有将这场过分进行下去,似乎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说服对方。
帘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的喜欢也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它们是能被随意取代的。
“明天一早,如果你没有改变主意的话,我会成全你们。”
等到明天的时候,如果你依旧坚持要和帘沉在一起,那么我成全你们,你可以不再当天使。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天神。”
湖黎始终是那样坚定着。
“这里不需要你的侍候了,回去休息吧。”
天神重新变回了湖黎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种冷淡的样子,他又回到了天池当中,却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可湖黎却觉得两人之间相隔十分遥远。
他对着天神的背影行了一个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天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宫的夜晚永远都要比人间的夜晚来得更迟一点。
湖黎躺在云朵的床上,莫名有些睡不着。
天神可以造就出跟帘沉一模一样的气息,但是,真的会一点也不相差吗?还有那些白天的疑点,也都随着今晚的事情一齐重新出现。
湖黎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真相就在眼前,但他始终没有发现。
会是什么事情呢?
他想的越多,思绪也越来越乱。
仿佛在帘沉,自己和天神中间隐约有着一团迷雾,湖黎在这团迷雾当中转着圈子,他找不到出口的方向,最终困意越来越浓,他睡了过去。
天宫外面的云霞在他睡过去的瞬间就像昨天一样失去生机,而后天神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湖黎的房间。
他将对方抱起,然后回到了圣殿之中。
原本躺在床上,构成一个完整身影的雾气随着天神的到来而彻底散乱,它们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争前恐后的朝着天神身上涌去。
金光和雾气将天神与湖黎包围着。
帘沉金色的长发变了回去,此刻,他不再是天神,而是堕神。
“阿黎,阿黎。”
是帘沉的声音。
湖黎在睡梦中依稀听到了对方在叫自己。
但他睡得太沉了,有些睁不开眼睛。
“阿黎,醒醒。”
帘沉并没有放弃,依旧在叫着他。
闭着眼睛的人睫毛颤动了一下,最终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的是帘沉。
湖黎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又在梦里。
如果不是在梦里,他此刻应该是在天宫,帘沉不可能出现在天宫。
如果是在梦里,但这一切又太真实了。
“不是做梦。”帘沉给了他一个答复,“你回来了。”
从天宫中又回到了圣殿。
湖黎闻言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帘沉的脸上移开,看了看周围。
是他让侍从给帘沉安排的房间。
周围也没有那种随时随地都充盈的神力。
他真的回来了。
“可是,我应该是在天宫的。”
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又回来了圣殿。
“因为我把阿黎偷偷抢回来了。”
帘沉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把阿黎从天神的手中抢回来了,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他的瞳孔又变得黑了一些,那种妖邪的气息已经不需要遮掩,就可以让湖黎感受到。
这一回是真的堕神的力量。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人立即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帘沉的样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帘沉,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
帘沉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情况很不对劲。”
“阿黎错了,我也并没有很不对劲。”帘沉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回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明白了,与其祈求天神的祈祷,不如自己争取。”
帘沉说着天神的时候,话里没有应有的尊敬,就像是在讲着一个极其厌恶的人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眼底漆黑一片,就连周身也都涌现出一股危险的力量。
“阿黎,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欺骗了你。”
不仅是之前的那些事,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欺骗了你。
“帘沉……”
湖黎握住了帘沉的手,他不知道自己在天宫的这两天,对方在圣殿当中究竟想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阿黎难道不好奇我究竟有什么事在欺骗着你吗?”
帘沉仿佛看不到湖黎眼中的担忧,那种邪恶的力量更明显了一点,它们四散开来,充斥着整座房间的各个角落。
“我以为天神会告诉你。”
这一回语气里又多了嘲讽,但那是对于天神的嘲讽。
正义这边的人对于天神是永远的尊敬与爱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语气。
湖黎抓着帘沉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我给阿黎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那是一个关于天神与堕神的故事。
天神代表正义,堕神代表邪恶,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
从有这个划分开始,堕神就处处与天神作对,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属于天神那边的人堕落到自己这一边,尤其是充满圣洁的天使。